滑铁卢大学的数学小天才项硕访谈录

多维社特约记者余月瑛报导/每次不同时间致电项硕，他都是独自一人在家看书做功课，爸爸妈妈都在忙於工作，有时晚上10点多还没回家，这是一个多么自觉的男孩啊！

见面交谈後，他那彬彬有礼的举止、慢条斯理的陈述中，时而散发出同龄人少见的成熟和自信。难怪他取得如此卓越的成绩：提前一年完成了高中所有课程，进入著名的滑铁卢大学软件工程专业，并罕有地获得了奖学金；更在今年滑铁卢大学主办的笛卡尔数学竞赛中，取得皮尔区第一名。

俗话说：罗马并非一天建成。在这成功光环的背後，包含著他多少默默的辛勤耕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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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硕小档案 姓名：项硕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83年9月26日

星座：天平

出生地：中国江苏省苏州市

父亲职业：电脑网络工程师

母亲职业：护士

国内就读学校：苏州市平江区实验小学

出国前教育程度：小学五年级

出国日期：1994年8月10日随父母赴美国（1995年10月25日全家移民加拿大）

出国时年龄：11岁

现居住国家和城市：加拿大安大略省滑铁卢市

目前就读学校：滑铁卢大学软件工程专业，学制五年，每年学费11000加元

目前教育程度：大学一年级

住房情况：滑铁卢大学学生公寓，每年房租及膳食费用约4000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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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2001年夏天，你提前一年中学毕业，真是可贺可喜啊！但有一点不太明白，多伦多大学电脑工程专业给了你26000加元的奖学金，而滑铁卢大学软件工程专业只颁发了11000加元奖学金，其中已包括了5000加元的笛卡尔奖学金，两间都是加拿大名牌大学，都是好专业，你为什么选了奖学金少的那一间呢，何况滑大离家100多公里？

项硕：说来还是因为一个遗憾呢！我的第一志愿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但是，无论你成绩如何拔尖，加拿大学生都很难在美国大学读本科时拿到全额奖学金。以我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是无法负担得起到美国升学的昂贵学费。滑铁卢大学有「加拿大麻省理工学院」之称，选择进滑大可说也是一种心理补偿吧。况且，它的软件工程专业是工程系和数学系合办的新专业，刚创办一年，滑大的电脑学科是加拿大首屈一指的，也是世界上著名的，我相信我会在这里学到我感与趣的东西。奖学金毕竟是暂时的，选对专业和学校才是一辈子的事。

记者：11000元的奖学金第一年付学费就用完了，那第二年岂不还是要面对学费，以及住宿、食用和交通费的问题？

项硕：那可不是，因为我第二年便会开始到电脑公司实习，我读的软件工程专业是工读制（CO─OP），也就是入学後在校上八个月的课，然後去大公司工作四个月，再回校上四个月课，接著又工作四个月，如此循环交替，一直到大学毕业。也就是说，我会有足够的钱去支付学费和日常的开支了，节俭一点的话，还可能开始有钱回馈父母了。爸爸妈妈供养到我读大学，实在太不容易了，我很明白他们当初放弃国内稳定的工作和住房，来北美洲都主要是为了我，他们在这里从头开始，真是很艰难。

在国内，我们一家的生活水准都不算差，爸爸是苏州市一所重点中学的数学老师，妈妈是主治医生，来到北美後妈妈只能降格当护士，爸爸也只好改行从事电脑网络工作，出来8年多了，我们现在的经济条件仍然不是很理想，我真的要好好读书，将来才可以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记者：你爸爸妈妈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真幸福，你11岁的时候已经到美国了，没想到中国传统的家庭伦理道德观还很深呢。

项硕：父母对我全情奉献，我真的从心底里感谢他们。你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别人都会离你而去，只有父母才永远对你不离不弃。朋友？真的说不上有很特别交情深的。出国的时候，才读到小学五年级，那个年龄没有什么朋不朋友的。初到美国的时候，英文又不灵光，怎么交朋友呢？过来加拿大以後，整天忙於学业，也许也跟我的个性有关吧，我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不容易跟其他人热络，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频繁的转学经历吧。

记者：频繁的转学经历？到底怎么一回事？

项硕：在苏州的时候，我小学一年级在苏州平江区实验小学读，我自小数学成绩就很好，语文成绩也不错，一年级的时候已经把小学三年级的课程念完，爸爸於是就建议学校不如让我跳一级去念三年级，不必浪费时间和学校的金钱。学校开始时同意，还让我连续考4个小时的数学和语文试，虽然最後考试通过了，但还是不让我跳级。於是父母只好把我转到金阊区东中市实验小学，跳到三年级去，到了四年级又转回平江区实验小学，但我也因此少念了一年的小学。到1994年8月到美国纽约长岛念小学，再转到法拉盛完成小学和进入中学，又是三间学校了。继而移民到加拿大，先在姨妈家附近的万锦市学校读书，後搬家到密西沙加市普通学校，再通过智商测试到另一间天才班学校，最後升高中到现在的学校，前前後後一共呆过9间学校了。

记者：那你岂不是很困惑？要适应每一间学校不同的环境，更重要是老师和同学不停的转换，还有从中文转到英文世界的大冲击，难道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吗？

项硕：我是个基本上不太受别人和周围环境影响的人，我很明白自己的角色，求学阶段，学业意味著一切，每到一个新环境，也只是继续我的既定学业，其他与我的关系不大。

记者：看来你是与众不同，换了其他17岁的孩子，经历过9次转学，一定难以有你现在这样优异的成续，进入名牌大学，况且你还连续四年是皮尔区数学比赛的第一名呢！不过，我想，你初到美国时，一定会有一些「冲击」吧，譬如说语言障碍，周围生活环境的巨变等等。

项硕：噢，那真是很大的转变。我原来在苏州念书最喜欢的科目就是数学，电脑是我最大的兴趣，四年级开始学英文，那是我最讨厌的科目，虽然後来准备要出国，但我对英文依然十分抗拒，出国前爸爸专门送我去作英语强化训练，我也只是应付式的。不瞒你说，我出国前，老师要我做「This is ________」的填充句子，我也不会。到美国时，才知道惨了。在纽约长岛那间小学，没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学生，没有人可以用中文和我沟通，老师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心里面只有惶恐，我只好拚命拉著妈妈的手，不让她走。当然，那可不是办法，爸爸妈妈买了全套的迪斯尼百科全书，学习英文和趣味性相结合，我每天背20个英文单字，加上周围的语言环境，可谓别无选择，只一个学期的功夫，我的听写能力已有了惊人的提高。

记者：一到美国学校时语言不通，你一定曾想过不如回苏州吧。

项硕：错了，不骗你，我真的没想过回去，因为我很清楚，假如我回去的话，我的命运将会更加悲惨！

记者：你形容得挺吓人的，一个11岁的小学生，何来悲惨之说？

项硕：虽然美国学校的老师说什么我听不懂，但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却让你觉得舒服。我还记得第一天到学校时，校长和ESL（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的辅导老师亲自在学校门口接见，和爸爸妈妈及我握手，亲切地微笑著说欢迎，真让我受宠若惊，那感人的情景，至今仍在我的脑海中。因为我在国内的有些老师都是一脸威严，高高在上，岂会在门口躬身迎接一个新学生呢。我还记得，在国内的有些老师不时会大发脾气、大肆挖若，骂学生是蠢货、 笨蛋，还会替学生安排以後的工作：「你以後只会是扫马路、倒粪便的货色。」虽然我英语不行，听不懂那个和蔼可亲的金发碧眼老师说的话，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留下来，那些英文字就拼命去啃吧。况且，我出国前读五年级时，因为文科成续不好，已经不可能到六年级的提高班，那也意味著我升入重点中学的机会已很微，到最後入读名牌大学的可能更低。国内的学习竞争太剧烈了，到大学更是一试定终身，再加上还要父母走後门、跑关系，付大笔赞助费才能读到好学校，你说是不是回去的命运更惨，倒不如横下心来学好英文，反正一旦英文过关，其他学科对我都不会是问题了。

记者：纽约长岛学校是你出国的第一站，也是你感受最深的地方？

项硕：可以这么说。能到长岛这个富人区的学校，其实有一段故事。父母让我出来之前已经设计好，必须先让我有良好的语言和学习环境，长岛无疑是首选。但要进去读书必须是那里的业主，恰好那时有一个家族经营皮毛生意的俄罗斯老太太需要有一个家庭护理，我妈妈以前在苏州时是主治医生，这项工作对她来说可谓易如反掌，因此获得了此工作，并住进了这位富裕的老太太家。老太太对我们很好，把我当成是她的孙子，申请到当地的学校读书。长岛学校和国内的学校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老师只负责教四个学生，而不是国内一个教师面对几十个学生，可能这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吧，国内一些老师的笑容明显比美国老师少，也许工作量太大了。

对了，一踏上美国土地的最深印象是，这里的人好像特别喜欢向人微笑，这里没有自行车，却到处是汽车，柏油马路特别宽敞，道路大多只有南北，或者东西走向，十分整齐，不像苏州的路弯弯曲曲、错综复杂。还有这里没有警察指挥交通，大家都很自觉地遵守秩序。

记者：看来你对北美都是挺正面的印象，在国内读了5年书，又在这里读了6年，就没有你觉得国内学校比北美好的地方吗？ 项硕：当然有，我觉得两者结合会是最完美的。譬如国内的数理化教材编写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在这里几年中学，成绩好可以说很大程度是拜亲戚从国内寄来高中的课本所赐。那些书实在编得太精彩，一到手，我便会如饥似渴地去看。说出来也好笑，我到加拿大後之所以一直未放弃过学中文，一是满足我继续看喜欢的中文书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为了可以让我看懂国内寄来的数理化课本。相比之下，美加的教材编得太差劲了，同时，这里的老师只是启发智能，不会去强迫学生，所以学生本人的学习自觉性就很重要，美加学生可能可以写一篇很棒的论文，说得头头是道，但要计算普通的算术题，没有计算机也叫苦连天。相反，国内老师却十分严格，也可以说是填鸭式的教学方法，非常注重书本知识，学生的基本功很扎实。

记者：国内学生跟美加的学生是不是也有很大的不同呢？

项硕：我觉得我还是做回我自己，坦率地讲，我只会受父母的影响，听他们的教诲，周围同学对我的影响非常小。不过要说两地学生的差别，也是很明显的，北美的学校和家庭都给予孩子很大的自由度，甚至是太多的自由了。我周围的同学也有人过著与我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我不会因此而去仿效，因为我自己的目标是很明确的，读书好才是学生时代的本份，无资格去花天酒地。说实在，我从不羡慕那些整天泡卡拉OK、咖啡厅，拍拖玩耍的生活，当然我的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也不可能让我去那样享乐。不过，这反而还好，我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跟父母的沟通更多，感情也更好，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传统的家庭观念是不能失去的。

我不在乎别的同学觉得我连喝汽水的钱都要省，好像挺寒酸的样子，但我会受不了他们谈论互相比较有多少个女朋友，有没有和女朋友上床这些话题。也许是「异见人士」吧，似乎与我兴趣不合的毕业舞会，我也不打算参加，我不想委屈自己去佯装开心的样子。

记者：你多次提到家庭经济条件并不理想，同时你又对你的父母很感恩，我知道你是电脑天才，那你有没有趁暑假做暑期工赚点外快呢？

一些旅游者乘坐三轮车，穿行在苏州市的老街上。近年来，旅游名城苏州大力发展颇具特色的"水巷古镇游"活动，南来北往的游客或坐三轮、或乘一叶小舟穿梭在姑苏城的寻常巷陌，尽情体会市井平民朴素生活的温情。新华社记者陈飞摄（传真照片）

项硕：这的确也是我曾经有过的想法，不过父母极力反对，後来也证明他们是对的。我在天才班时曾有一个成绩十分突出的印度裔同学，他曾给思科电脑做暑期工，两个月下来就赚了8000多加元，几个假期下来，还自己买了汽车和不少名牌衣服。但他的代价是成绩差了，原来数学比赛的锋头人物已不再有，名牌大学的机会也变得渺茫了。另外一些同学为了打工，连功课也不做，学也不上，我觉得很不值得。

当然我也有做过工，不过都是义务性质的工作，如在中文学校当教师助理；在我所读的中学，当电脑老师病假时，我便替他做代课老师给同学上堂。这些都同我的学业相关，虽然没有钱，都很有意义。求学阶段太注重金钱利益，而忽略了正常的学业，未免是本末倒置。

记者：这就是你为什么能提前一年读完中学进大学的原因吧。

项硕：对啊，我总认为，学生就应该做学生的事，就是读书。你想想看，求学阶段打工赚的钱也只是暂时性的小钱，只有读好书才会出人头地，赚到大钱，到那时才有资格去谈享受。所以别人在暑假去打每小时7、8块钱的工，我倒宁愿到学校去继续上暑期班，修多一个学分，几个学期下来，於是我便能提前修完进入大学所需的30个学分（其中16个必修分，14个选修分）和6个OAC毕业班的分。提早一年毕业，不就是等於提早一年赚钱？至於这个暑假，我已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把大学第一年的基础课自学完，这样开学後就把主要时间投在专业课上。

记者：看来你总是走在别人的前面。

项硕：嘿，这叫「笨鸟先飞」嘛，只有学得多，学得深，才能居高临下，永远立於不败之地。

采访人：你IQ为140，也算是「笨鸟」？

项硕：不错，当初到加拿大时，因为我每次数学考试都是满分，於是校长就推荐我去皮尔区教育局接受智商测试，结果IQ是140，因而进入天才班学习。虽然如此，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你不加把劲就会落後，我从7年级到12年级，每年都参加数学竞赛，每次都获奖。我参加滑铁卢大学和美国互联网科学技术大赛也连续多次获得大奖，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无论你智商多少也不能松懈。

记者：刚才你提到，电脑老师病假时替他代课，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中学生就正式站讲台了，能谈谈你做「小老师」的详细情况吗？

项硕：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2001年5月份电脑老师生病，因为一时学校找不到代课老师，於是他就推荐我先代一个星期课。其实平时上电脑课时，电脑老师也经常让我回答一些其他同学答不出的疑难问题，可能因此认为我可以应付吧。

第一和第二天上课，我把电脑老师布置的作业交给同学们做，都是一些关於编电脑程式指令的习作，或一些错误指令的修改。我在课堂上俨然像电脑老师一样，边巡视边回答同学的疑难问题。到第三天和第四天，对同学们的功课进行修改，针对每一个人的问题作了个别纠正。到了第五天，便是正式的总结和陈述，这与我平时做的演讲有点相似，我当然是不会紧张的，何况那些内容全是我熟悉的，所以讲起来轻松自如。同学们提出的问题，我也马上给他们准确无误的答覆，同学们都十分满意。电脑老师回校上班後，还特定送了我50加元的购书券作为酬劳呢。我真的好开心，并不仅仅是因为得到意外的购书券，而是自己在中学时代尝试了做老师的滋味，也是一种自我价值的被承认吧。

而这次做「小老师」的成功，不得不归功於学校对我们演讲能力的培养。事实上，演讲是北美学生读书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美国和加拿大的学校都相当重视对学生演讲技巧的培训，只是在美国时我的英语水平仍然太差，所以没有这方面的进一步训练。但到了加拿大後，随著英语水平的提高，演讲水平也大有长进。所以，现在在大庭广众下作几十分钟的演说，那绝对难不倒我。有一次，是作关於二次世界大战为主题的演讲，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一大群听众，还有那几个严格的评审，我仍然发挥得不错。我想，这种培训对学生是十分重要的，不但增加学生本人的自信心，对他的组织领导才能的发掘和提高都有帮助。并且，演讲前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因为每次演讲後要留一段时间给听众提问的，如果你准备得不充分，很容易被人家问倒，那站在台上答不出的滋味，一定不会好受的，那可有几十双，甚至几百双眼睛盯著你啊！

记者：你的数学和电脑都很优秀，但文科方面是否会差强人意呢？

项硕：在国内的小学阶段时，这绝对是事实。语文和英文都是我最不喜欢的科目，但到美加来读书，环境所迫，自己一定要去钻研英文，也因为这样，我的文科迅速提高。我在1998年安大略省举办的Rememebrance Day Literary Contest国殇纪念日徵文比赛中，获得全安省高级组的第二名；虽然在国内时中文不是太理想，到了海外，反而使我对中文的爱好大增，因为在美加看到喜欢的中文读物不容易，故会更加珍惜，一直未放弃过学习中文。因此，在去年多伦多文华狮子会主办的第七届中文学术比赛中，无论是中译英或是英译中都十分突出，因而获得翻译组比赛的第一名。

记者：看来你对中文很有热诚，也很有信心。

项硕：这是肯定的，我未来说不定最後还是会回到中国去发展，毕竟那是养育我的地方，也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我希望在滑铁卢大学读完後，争取获得奖学金後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或加州理工学院读电脑硕士，或许先在美国的工业中心或大公司工作一段时间，然後我可能再读个博士，最终或许回中国发展我的事业，到那时中国应该已成为世界举足轻重的经济、科技等各方面的中心了，应该比北美这边更大有作为。

记者：你小小年纪，脑子倒蛮成熟的。

项硕：这也是没办法的，海外的学生相对应该比国内的学生更成熟，是环境所迫吧。在这里，你更需要独立。

记者：是啊，2002年4月时，你才19岁就会到北美著名的电脑公司上班实习，可真是独自上路了。

项硕：我会很兴奋的，也一定很喜欢，我会加倍努力的。

记者：顺便问一下，你这么喜欢电脑，而连续多年均为世界首富的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一定是你的偶像了。

项硕：不，我从来没把他当作我的偶像，他有钱是他的事，与我何干？他又不会给我一仙一毫，我没有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