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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1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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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援军”
4 M Q. j- F0 `9 N! b3 X凤翔镇是一座新兴的边陲小城,沿街房屋比较简陋,店铺很少。听说生意最火爆的大概要数红旗照相馆了——知青们进城后多去那里拍一张纪念照寄回家。" o6 J( w! z8 @; W5 y
街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知青,看装束、听口音就知道是来自上海、北京、天津还是哈尔滨。; s6 h9 ^* E( @8 [! z. |" G
镇内唯一的楼房是萝北县百货商店,虽然二层楼的货架上商品品种有限,大多需要凭票购买,但在此刻,就像家乡哈尔滨的秋林公司一般令人向往。$ a0 ^- a+ D, U9 v1 d
我们兴奋地走进摩肩接踵的百货商店,不为买什么,就是看看热闹。几个月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一旦走进这喧闹的人群,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店内人头攒动的景象,洋溢着熟悉的年味儿。5 b y* C- F; j3 w
在商店里转了一圈出来,我们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一家有饺子的国营饭店。推开木门,酒香、菜香扑面而来。几伙说话口音南腔北调的知青围坐在几张八仙桌周围,吵吵巴火地催促着服务员上菜上饺子。
, B' e' |8 S1 i/ \2 r# R好不容易倒出一张空桌,我们轰地一下围了上去,就像抢下一块阵地似的兴奋不已。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一个个早已饥肠辘辘。
+ u! A: n& Y5 E7 V, w: ~饭店只有一位黑瘦的老人在包饺子,不管咋催促,他似乎充耳不闻。因为等得心焦,我凑过去看看进度,只见盆里的饺子馅分两层——下面全是白菜,上面薄薄一层猪肉。他熟练地在掌上摊开饺子皮,放满白菜馅后,再象征性地添一点儿猪肉馅。
6 Y8 z+ H+ H& v3 z! L因为饺子上得太慢,我们先点了几瓶鹤岗啤酒消磨时间。“今天咱就是奔饺子来的,再晚也要等!”有人说完,一碗啤酒下了肚。: l7 I) ]- k7 ~0 ?* u$ M
一个半小时后,令人垂涎的饺子终于端上来了。一帮人就像饿狼一样,根本不管烫不烫,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不到二十分钟,十几斤饺子一个没剩!
# K% P5 ^7 y( e6 b) f8 A) d对于每个月32元工资的知青来说,今天的消费可是真够“奢侈”的了。我们按AA制分摊了饭钱,打着饱嗝走出小饭馆。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 \( k. X+ H6 m5 l- ?“呃——太过瘾了!”* A" P! D1 |6 k6 O1 `: Q! U; {8 |
“就是皮儿厚了点儿,连点儿蘸料都没有。”
! x) V3 ^2 _0 `- m9 e! ~. N“那老头儿太抠,就不能多放点儿肉?”" @4 l/ I# f. k+ J1 {
“这白菜馅的都一块七一斤,要是多放肉,得多少钱一斤?知足吧!”
3 z! T% g) ]# j* R3 r7 o肚子填饱了,身上有了劲儿,归途的脚步比来时快多了。一路上,我们聊着白天在凤翔镇的见闻,说来说去,又回到了饺子的话题上——自家逢年过节常吃啥馅儿、大年三十是否吃过包着硬币或糖块的饺子,关于吃饺子的各种有趣细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管谁家,无论啥馅儿,还是妈妈包的饺子味道最可口……
6 c$ K$ X" y7 `$ P说到妈妈,说到家,思乡的愁绪又悄然涌上心头。黑暗中,我听到有人一个劲儿地擤鼻涕——那是流泪了。
: C+ _$ j0 n" O8 r- C/ m大约走了二十多里,天完全黑了下来,凛冽的寒风中,远处不时传来瘆人的狼嗥,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站在空旷的雪地上朝生产队的方向望去,看不到一点儿光亮,余下还有二十多里的崎岖山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因为夜幕笼罩,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认路,加上体力消耗太大,几乎每个人的脚上都起了血泡,我们越走越慢,而山风却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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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步维艰之际,有人忽然发现远方有一个亮光在慢慢移动。几分钟以后,能明显听出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的心狂跳不止:难道是队里的大胶轮拖拉机来了?8 i- P' K9 k, k/ {& f. d; c0 n) E
两束黄色的车灯在黑夜中格外耀眼,我们屏住呼吸站在路边等待奇迹出现。当一人多高的东方红55大胶轮拖拉机在我们面前停住,一位身材高大的驾驶员拉开车门大声问:“你们是16队的知青吗?”) y5 a/ x" a0 K" l- M7 n% o6 Q
“是!”' X* f. W4 j; ]. j4 s1 `, i7 ^
“上车!”+ b- G S0 G; b; U2 }
十几个人同时欢呼起来,纷纷爬上拖车……( U6 j' a! H" z# x3 n' q$ U% A
宽厚的队长% n& R7 N- w* C5 b7 F
上了车,我们虽然不再为返程的辛苦而犯愁,却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担心了。此事惊动了队长,是不是有点儿作大了?
' U2 m6 {( E$ E4 b* H* O' C姜队长40多岁,1958年从部队转业的老垦荒队员,典型的山东大汉,性情耿直,军人作风。知青们对他都挺敬畏。0 ~. K; V! j; A
回到宿舍烤火、洗漱时,在家的伙伴告诉我们:当天中午开饭时,姜队长发现少了十几个人,就问怎么回事。得知我们步行去县城的消息后,他一直坐立不安。当时正是中苏边境武装对峙的紧张时期,而我们生产队驻地距离界江——黑龙江不足百里,安全形势十分严峻。而且,我们生产队地处半山区,沿途所经山路常有一些大野兽出没,也没有路标指示,如果对地理环境不熟悉,夜晚非常容易迷路。% P: J6 s) n }5 O: ~% Y
“这帮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 A6 U5 Y7 ~# m% o
吃晚饭时,姜队长见我们还没回来,就找到胶轮车驾驶员朱师傅:“你赶快顺着凤翔镇沿途去接那帮哈尔滨知青,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找到!”
' k9 z b) n8 j4 T" A" R知道这个情况后,大家既感动又不安,做好了挨尅的思想准备。. `/ Q/ G/ M4 I- s, a: v3 b; i
第二天,大伙正常出工。令我们深感意外的是,姜队长居然没提这件事,也没有批评我们什么。2 s/ \9 F t4 a, S; ~
1973年12月,我因上学离开16队。送我到凤翔镇乘大客车去鹤岗转火车的还是朱师傅。路上,我想起了四年前为了吃饺子的那次“拉练”,提起了我们对朱师傅这个“大救星”的感激之情,又说到姜队长对我们那次冒失行动的宽宥。
; I3 G$ n3 i" V) X) \朱师傅说:“他能理解你们这帮孩子,不是馋了,是想家了。”" |8 G" B4 C3 j6 e
看着这熟悉而亲切的山路,说起这几年那些难忘的记忆,回望视野中渐行渐远的家园,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党的生活》,作者:赵晋诗,哈尔滨师范大学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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